第三课 华夏先贤的敬天传统

　　观现今海内外之华人，不可谓没有信仰，或缺乏敬拜的对象。事实上，华人所拜的神明众多，难以尽悉。实际上，这些受到华人供奉的行行色色的神明，并不都有同样的历史传统，许多是在较晚的时候出现的，也是华人敬拜的主流。在今天多元崇拜的背景下，考查先贤圣王明君的敬拜传统，以及对华夏历世历代的影响，有利于理清华人在敬拜传统与对象上的混乱，回归敬拜的正道。

1. 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圣王明君是谁？

　　中国的历史，分为传说与信史两部分。顾名思义，传说是以口耳相传的方式，对历史事件或人物故事加以传播的方式。因其缺乏文字或其他可资考察的明显证据，所以传说常常会不太明确，所传的内容，也会在传播的过程中发生变化。而信史通常有一些可考的历史数据，如文字或其他历史实物。相形之下，信史比传说更具确定性，但传说也并非毫无根据。

　　传说中，中国远古最早的圣王是“三皇五帝”。但究竟谁是“三皇五帝”，却存有不同的版本。为一般人所熟悉的有黄帝、炎帝、唐尧、虞舜。关于黄帝与炎帝，传说的成分较大，而尧舜二帝，却是被后世所接受为实际的历史人物，也是华夏民族最早的圣王明君。

2. 传说中的尧是一位怎样的帝王？

　　尧生于公元前2377，卒于前2259年，一生的年岁是118岁。姓伊祁，名放勋，史称唐尧。尧是帝喾的小儿子，他的哥哥挚在帝喾死后继位。而尧仁慈爱民，明于察人，治理有方，盛德闻名天下。九年之后，帝挚自感不如，将王位禅让于尧。

　　尧勤勤恳恳地为老百姓办事，无微不至地关心老百姓的生活，自己的饮食起居却很简单朴素。尧还鼓励老百姓关心国家大事、批评自己的过失。他说：“如果有一个人挨饿，就是我饿了他；如果有一个人受冻，就是我冻了他；如果有一个人获罪，就是我害了他”（《史记·五帝本纪》）。老百姓都很爱戴他。

　　唐尧在帝位70年，90岁禅让于舜。尧让位后，继续关注国事，经常巡视天下，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事。禅位二十八年以后，约公元前2259年，尧118岁时去世，安葬于济阴城阳（今山东鄄城县南）。百姓们听到尧逝世的消息，无不悲痛万分，如丧父母。在此后的三年中，人们自动停止了各种娱乐活动，以表达对尧的哀思。

3. 孔子如何评价尧的功德？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译文】孔子说：“真伟大啊！尧这样的君主。多么崇高啊！只有天最高大，只有尧才能效法天的高大。（他的恩德）多么广大啊，百姓们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对它的称赞。他的功绩多么崇高，他制定的礼仪制度多么光辉啊！”

　　值得注意的是，孔子对尧发出的感叹，是建立在尧对天的敬拜与效法的基础之上的。正是他对天的顺从效法，才成就了尧伟大的功德，给后人留下难以逾越的典范。孔子的这段称赞，反映了尧对天的虔诚的敬拜。

4. 传说中受尧禅让的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舜，传说中的远古帝王，五帝之一，姓姚，名重华，号有虞氏，史称虞舜。舜的生卒时期难以确定。若依司马迁的说法，舜帝享年一百。帝舜以“孝感动天”，名冠二十四孝之首，是海内外华人家喻户晓的传说中的一位圣王。

　　舜的家世甚为寒微，虽然是帝颛顼的后裔，但五世为庶人，处于社会下层。舜的遭遇更为不幸，父亲瞽叟，是个盲人，母亲很早去世。瞽叟续娶，继母生弟名叫象。

　　相传他的父亲瞽叟及继母、异母弟象，多次想害死他。让舜修补谷仓仓顶时，从谷仓下纵火，舜手持两个斗笠跳下逃脱；让舜掘井时，瞽叟与象却下土填井，舜掘地道逃脱。事后舜毫不嫉恨，仍对父亲恭顺，对弟弟慈爱。他的孝行感动了天帝。舜在厉山耕种，大象替他耕地，鸟代他锄草。帝尧听说舜非常孝顺，有处理政事的才干，把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他；经过多年观察和考验，选定舜做他的继承人。舜登天子位后，去看望父亲，仍然恭恭敬敬，并封象为诸侯。

　　舜在年老的时候，认为自己的儿子商均不肖，就确定了威望最高的禹为继任者，并由禹来摄行政事。故舜与尧一样，都是禅位让贤的圣王。

5. 传说或史书上对舜与天的关系有何说法？

　　《书经·舜典》有舜“肆类于上帝”的记载，说的是舜祭祀上天的事。据传，舜在受王位之后，也是先祭祀上帝，然后才行政王的职能,充分地展示了他对上帝的敬顺。

　　尧帝让位给舜帝时说：“哦！舜呀！依次登位的天命已经降临在你身上了，你要忠实地坚持中庸。如果搞得天下穷困，你这天赐的禄位也就永远没有了。”舜帝也用这番话告诫大禹登位（《论语·尧曰》）。

　　与帝尧一样，舜也是古代敬天的典范，虽然他在民间更是以孝行闻名。

6. 大禹如何成为夏朝的奠基者？

　　禹是历史上一个赫赫有名的英雄式人物。民间流传着“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传说，表现了卓越的敬业精神，他以天下苍生为念，牺牲个人与家庭的利益，智慧而有效地将泛滥的洪水治服。

　　大禹家世比较显赫，“黄帝之玄孙而帝颛顼之孙也”，既是贵胄，其家又世为大臣。大禹从舜禅让而得王位，励精图治，过于操劳，终于积劳成疾，仅在位八年就去世。

　　禹去世后，诸侯拥戴禹的儿子启继位，中国的第一朝——夏朝——从此建立。古代禅让的制度，也随着禹的猝然去世，而成为历史的美谈。夏朝（前2205-前1766年），共传十四代，历时四百多年。夏的最后一位王夏桀，荒淫无度，暴虐无道，于前1766年被成汤所灭。成汤灭夏后，建立商。

7. 史书上对成汤灭夏有何记载？

　　《书经·汤誓》记录了成汤征讨夏桀之前的动员令。在这个动员令中，成汤历数了夏桀的罪状，同时强调是“上天命令我去讨伐他（夏桀）”，“予畏上帝，不敢不正。”

　　商王成汤击败夏桀后搬师回朝，在国都亳城，向来自万邦的诸侯和民众颁发文告。内中提到：

　　原文：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
　　译文：我们伟大的上帝，赐下百福给天下万民。祂依照人性为我们制定礼法，遵循这个礼法治理国家，乃是君王的治国之道。

　　可是，成汤是否假借上帝之名，行征伐之实，以夺取政权呢？事实上，成汤之德，闻名瑕迩，甚至及于鸟兽。现代汉语成语中的所说的“网开一面”，就是指着成汤的宽柔之心而言。据《吕氏春秋·异用篇》所载，汤使人织网，仅织三面而网开一面。所以，成汤的话应当是可信的，而不太可能是假借上帝之名，欺世盗名，窃天下为己有。

8. 历史上是否还有其他关于成汤虔诚地敬拜上帝的记载？

　　在中国的历史上，大禹因治水有方流芳万世；汤则因献身救旱而名留青史。

　　原文∶“汤之救旱也，乘素车白马着布衣，身婴白茅以身为牲祷于桑林之野。”
　　译文：“汤王救旱，赶着素车白马，身着大麻布衣，腰系白茅，将自己当作牺牲，在野外的桑林之间向上帝祈祷。”《尸子卷下》

　　“汤王献身祈祷，以救天下大旱”一事，也被记入受孔子尊重的同时代史家吕不韦所著《吕氏春秋》里。

　　原文：“昔者汤克夏而正天下，大旱五年不收。汤乃以身祷于桑林，曰∶‘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无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神伤民之命。’于是剪其发其手，以身为牺牲，用祈福于上帝。民乃甚悦，雨乃大至。”
　　译文：“古时汤王克胜夏桀而治天下时，适逢天下五年大旱，没有收成。汤王于是献上己身，在桑林中祈祷，说：‘这是我一人之罪，请不要连累万民；就算是万民有罪，也是罪在我一人之身。不可因我一人之不聪敏，而使上帝鬼神（相当于圣书中‘灭命的天使’）伤万民之命。于是剪发，缚手，将自己当作牺牲，向上帝祈福。万民大喜，雨水大降。”《吕氏春秋·顺民篇》

　　可见，汤的确是一位虔敬、慈爱、忠顺而又勇敢，敢于牺牲自已的仁义之王。无论是出兵征讨夏，还是献身救旱，都可以看出他对上帝的虔敬，对罪恶的憎恶与对正义的执着，以及对百姓的挚爱。

9. 商朝历史多少年？何以灭亡？

　　商自汤至纣，历十七世，三十王，约六百年，以盘庚迁殷为界，可分为前后二个阶段。第一阶段，汤在位期间，顺乎天意，体察民情，励精图治，国家安宁。汤死后，其孙太甲即位，虽然荒淫，但有贤臣伊尹辅佐，尚不致大乱。后来多次发生王位争夺事件，王都屡迁，政局不稳。

　　第二阶段，从盘庚到商纣，政治趋于腐败，逐渐走向灭亡的道路。商纣为人残暴，且好色无比。宠幸妲己，酷刑于民，大修宫舍，民不聊生。而此时西方周逐渐强大，终于灭商。纣王自焚而死，商亡。商纣与夏桀也成为了暴君的代名词——“桀纣之君”。

10. 周文王是否敬拜上帝？

　　《诗经》中有多首赞扬文王的诗歌，前面已有引用，再录于此，以考察文王对上帝的崇敬。

　　维此文王，小心翼翼，
　　昭事上帝，聿怀多福。
　　厥德不回，以受方国。《诗经·大明》

　　白话大意：
　　文王逐渐茁壮长成，行为总是小心谨慎又恭敬大方。
　　他用光明磊落的心服事上帝，因此赢得了天赐的百福万祥，
　　文王从来不违背仁义道德，于是四方的诸侯纷纷前来归顺；

　　被冠以“群经之首”的《易经》，又称《周易》，据信就是文王在被商纣拘禁期间所推演。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写道：“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以表明自己受宫刑之后仍苟且于世，只为“成一家之说”，留下《史记》于人间。文王是孔子最崇敬的圣贤，也是他最高理想人格的象征。而文王与上帝的关系，是古经中所展示的所有古代先贤中最为亲密的，与帝尧一样，文王也持守着敬天顺天的传统信仰。

　　今天也有许多人研究《周易》，并把它用来算命，看风水，却完全不在意《周易》的原作者周文王终生所持守的信仰原则，以及对天命的绝对顺从。以这样的方式来推演《周易》，恐怕不会有最好的收效。

11. 古代祭天一般有什么样的祭礼？

　　《中庸》里有：“子曰∶‘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孔子说，“郊祭与社祭的礼，都是用来事奉上帝的。”古代天子用来祭天的大礼，是郊祭。郊，是指京都之外。祭天的大礼，是在郊外举行的。郊祭乃是中国古代国家之头等大事，不可废止。汉朝的董仲舒有这样的记载∶

　　原文：“春秋之义，国有大丧者，止宗庙之祭而不止郊祭。不敢以父母之丧废事天地之礼也。”
　　译文：“根据春秋之法，国家有大的丧事，则停止宗庙之祭，但不停止郊祭。不敢因父母的丧事而废止敬事天地之礼。”《春秋繁露·郊祭第六十七》

　　天子的首务也是要祭天，不然就枉称天子。

　　原文：“为人子而不事父者，天下莫能以为可。今为天之子而不事天，何以异是。是故天子每至岁首，必先郊祭以享天。”
　　译文：“作儿子的不事奉父亲，天下都认为是不对的。现在若身为天子，却不事敬上天，与此有何不同？因此，天子每到一年开头，必先举行郊祭以事天。”《春秋繁露·郊祭第六十九》

　　从尧舜起，就一直有祭天的郊祭。这样的祭礼，表明了中国古人对天的祭拜与崇敬，是中国人敬天的一个重要表现。

12. 今天是否还能看到祭天大礼的遗迹？

　　位于北京市南部，占地约270万平方米的北京天坛公园，是中国现存最大的古代祭祀性建筑群。天坛公园是明朝、清朝两代帝王冬至日祭皇天上帝和正月上辛日行祈谷礼的地方。天坛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后又多次修缮，到今天已有六百年左右的历史。天坛公园是古代帝王祭祀皇天上帝的重要历史遗址。

　　天坛的主体建筑包括：圜丘、皇穹宇以及祈年殿。而在祈年殿的正中，则摆着用满汉二种文字书写的“皇天上帝”的神牌。表明中国历世历代帝王所敬拜的对象，正是创造天地万物的皇天上帝。

13. 可否列举一些祭祀时吟唱的圣诗？

　　《大明会典》里选录了一些祭天时吟唱的诗歌，兹选录几段于此：

　　“于昔洪荒之初兮，混蒙，五行未运兮，
　　　两曜未明，其中挺立兮，有无容声，
　　　神皇出御兮，始判浊清，
　　　立天立地人兮，群物生生。”

　　白话大意：起初，在天地未创造之前，到处是混沌不明，没有自然界金木水火土等星的运作，也没有太阳月亮出现，这时候，整个世界静得连一点声音也没有，更看不到任何有形的东西。然而，一旦神皇 (上帝) 出来统管，就有了黑暗和光明的分别。他创造了天地万物和人类，使万物世世代代不断地延续下去。

　　“仰惟玄造兮。于皇昊穹……大礼钦崇，臣惟蒲柳兮、蝼蚁之衷，伏承眷命兮、职统群工。深怀愚昧兮、恐负洪德，爰遵彝典兮、勉竭微忠。遥瞻天阙兮、宝辇临坛，臣当稽首兮、祗迓恩隆百辟陪列兮、舞拜于前，……敬瞻帝御，愿垂歆鉴兮、拜德曷穷。”《大明会典》

　　译文：创造宇宙的主宰，我仰望您；您所住的穹苍，是何其广大啊；我是您卑微的仆人，以此仪式来敬拜您；我就像柳条般地柔弱，我的心如蚂蚁般的渺小；可是却蒙了您的厚爱、承接您的旨意，成为一国之君；我深深地觉得自己无能、愚笨，不配接受这个使命；我深怕辜负了您的大恩大德，所以一定要遵守您的旨意；尽管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但我愿意竭尽心力来效忠您；我遥望您天上的殿宇，祈求您乘着天上的宝车，来到这个祭坛上；您的仆人就在您的面前下拜，期待您的到来；我与随行的王公贵族们，都要在您面前欢喜地敬拜您。……上帝，求您悦纳我们的祭品，看顾我们；我们都敬拜您，因为您的恩泽是永无止尽的。

　　“群生总总兮，悉蒙使恩，人物尽囿兮，于帝仁，羣生荷德兮，谁识所从来，于惟皇兮，亿兆物之祖真。”
　　译文：万物的开始，都是因为您施恩的缘故；整个天地人类，都蒙受上帝您的大爱；万物都亏欠了您的美德，谁知道这些祝福是从哪里来的呢？哦！上帝，惟有您才是天地万物真正的始祖啊！

14. 华夏敬天的传统，对今天的我们有何启发？

　　从尧舜到明清，四千年的历史，敬天的传统却是一脉相承！中华民族从来就是一个敬拜天地万物创造主的民族。自1844年鸦片战争以来的近现代中国，受到外族的侵略，国破家亡，在寻找强国之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过程中，一度将上帝遗忘。如今，正是回到经典，回归中华本有的信仰的时候了！

　　让我们以一首《诗经》里的诗来作结吧！

　　敬之，敬之！　　　　当敬畏上帝！当敬畏上帝！
　　天维显思！　　　　　因为上天实在是显赫昭彰的！
　　命不易哉！　　　　　上帝的旨意是不更改的啊！
　　无日高高在上。　　　莫说上帝不察而高高在上
　　陟降厥士，　　　　　升降、赏罚、施于群臣、
　　日监在兹。　　　　　日日在此监察而毫厘不爽，
　　维予小子。　　　　　我这幼冲小子，
　　不聪敬止。　　　　　耳有所闻，当思敬畏。
　　日就月将，　　　　　日久月长，
　　学有缉熙于光明。　　勤学奋进而至光明之境。
　　佛时仔肩，　　　　　辅助完成此项重任，
　　示我显德行。　　　　指示我彰显上天的德行。

静思人生

1. 中国历史上的圣王明君都是敬天的典范，是否可以认为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就是建立在恭顺上天的基础之上的，您对此有何看法？
2. 历代圣王的敬天榜样，是否触动到您心中默然升起的敬天情怀？
3. 古人视敬天为国中最大的事，以感念赞美造物之主为人生之根本，这样的人生态度对您是否具有启发性的意义？